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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今日是正月十八,苏衡的八岁生辰。原本,只有贵生道人知道。但是他一不小心说漏了嘴,叫延州军营的“包打听”韩军头给知道了。这下可好了,苏小大夫生辰快到了的消息像露布飞捷一般迅速传遍整个军营。

  延州军营中被苏衡救治过得士兵数不胜数,纷纷吵嚷着要去为苏衡庆生。贵生道人被这帮兵痞子吵得头都大了,直接把泄露消息的罪魁祸首韩军头给推了出去,让他处理好这件事。

  韩军头大手一挥,让那些军汉们“竞争上岗”,最后角逐出十位能参加苏衡生日宴的幸运儿。

  就算这样,贵生道人也嫌人太多。但一转头贵生道人想到他们师徒在延州也快待够一年,再过几个月就要离开,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。

  于是,一群凭实力争取到这个机会的兵卒们就在韩军头的带领下,提着战友们托他们代送的礼物,大包小包地往苏衡师徒家进发。

  苏衡对此全然不知,依然如往常一样早早起身,去厢房研读医书。苏衡师徒租下的窑洞并不大,只有一正一厢两间房。苏衡跟着贵生道人住在正屋,唯一一间厢房便被充作书房兼药房。

  苏衡不知道的是,在他离开没多久,在床上假寐的贵生道人也静悄悄起了身,简单收拾了一下,径自往隔壁去了。

  半个时辰很快过去,苏衡合上手中医书,本应离开厢房,但是不知怎地,他竟没有起身,而是看着桌上的一只陶瓷小狗出了神。

  往年,每到这一日,采莲就会早早地去菜市采买苏衡平日爱吃的吃食,置办一桌丰盛的生日宴。苏轼和苏轸在这一日也会表现得特别乖巧,哪怕遇到矛盾想要吵架,也会忍着,等到第二日再一齐算账。

  今年,还是苏衡第一次在外过生辰。去年苏衡生日时,苏轼送了他一只陶瓷小狗。那陶瓷小狗是苏轼用自己的小金库买的,眼睛滚圆,又黑又大,搭配上小小的嘴巴,瞧着又憨又傻,丑萌丑萌的。但苏衡很喜欢,因为他觉得那小瓷狗的神情与苏轼犯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。

  当初离开眉山时,苏衡特地把那只陶瓷小狗也带上了,如今就放在药房的木桌上。苏衡平日待得最多的地方除了伤病营就是药房,他每日早起晨读,一抬眼就能看到苏轼送的小瓷狗。

  苏衡伸出一根手指,在小瓷狗滑溜溜的脑门上摩挲了两下。摸摸狗头。思乡的情绪顿时缓解了许多。

  “往左一点,再过去一点。对对对,放那放那!”

  “谁来搭把手,这玩意儿忒重,一个人搬不动。”

  “火升起来没有,搞快点!”

  外头院子好似来了许多人,吵吵嚷嚷一片。苏衡神情一肃,立即起身到外头查看。好家伙,小小的庭院里挤满了士兵,连那几棵银杏与槐树都快被他们挤得无立锥之地。

  “你们这是……”苏衡认出来他们都是延州军营的兵士,但对他们跑来自家院子摆桌布椅,搭灶生火的行为微微不解。

  “苏小大夫来了!”有一位眼尖的军汉最先发现苏衡的存在。

  “苏小大夫,生辰快乐!”

  “这是俺与几个兄弟给你准备的礼物,生辰快乐!”

  “还有俺的!俺也准备了礼物!苏小大夫,还请收下。”

  “干什么呢,你们都要用礼物把苏小大夫埋起来了。把这些大包小包全部搬屋里头去。”韩军头轻轻踹了离他最近的军汉一脚,挤开众人走到苏衡面前,咧嘴笑道:“苏小大夫,生辰快乐!我带营里的几位兄弟来给你庆生。大家伙儿一起热闹热闹!”

  “谢谢。”苏衡抱着一堆礼物,心里暖暖的。

  “阿衡,生辰快乐!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。不过看样子你也没法接了,我给你放屋里头去。”狄咏笑嘻嘻地在苏衡面前晃了晃自己的礼物,蹦跶着进屋去了。

  “好好走路!蹦蹦跳跳什么呢。”魏氏指挥着两个军汉把一大锅腊肉焖饭搬进庭院,结果一进院子就看见狄咏活蹦乱跳的背影。

  “哦。”狄咏身形一顿,规规矩矩地把礼物放在桌上,规规矩矩地回了院子。趁魏氏没注意,还偷偷冲苏衡做了个鬼脸。

  苏衡无奈摇头。

  贵生道人是个厨房杀手,全无半分厨艺天赋,因此,苏衡生日宴上一大桌的菜,除了腊肉焖饭是魏氏帮忙准备的,其余菜色全是贵生道人从外头酒楼买回来的。

  “感谢各位拨冗前来参加我徒儿的生日宴,来,这酒我先干了!”贵生道人举着酒碗站起身,语罢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。

  “好!”韩军头带头鼓掌。

  “唐大夫您可别这么说,能来参加这个生日宴才是俺们的福气呢。俺之前摔断了腿,要不是苏小大夫,俺恐怕已经是个废人了。大恩不言谢,全在这酒水里头了。”一个军汉站起来,一连干了三碗酒。

  苏衡记得他,他就是那位从战马上跌落摔断腿的军汉。因为他的痛觉神经十分敏锐,特别怕疼,丁五用葱芥汤为他清洗伤口时都哼哼唧唧叫唤个不停,苏衡在为他正骨前,便趁他不注意时点了他的麻穴,暂时封闭他的痛感。因此,苏衡对他还是有印象的。

  “俺肚子上被西夏贼人用刀划了一个大口子,肠子都快掉出来了。苏小大夫妙手回春,愣是把俺救回来,缝好了肚子。现在俺肚子上就只有一道浅浅的疤,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。苏小大夫,俺敬你一碗!”又一个兵士“噌”地起身敬酒。

  “俺这右胳膊折了,也是苏小大夫接回来的!苏小大夫,俺也敬你一碗!”

  “还有俺!”

  “俺也是!”

  有人起头,一干军汉呼啦啦地都站了起来,要给苏衡敬酒。

  “救死扶伤,医者本分。大家不必如此”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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