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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;外头的僧人拖长了声音,慢悠悠地报着“天——色——晴——明——”,人声与木鱼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。

  “唔——”杨官人听着已经在他家门外响起的报晓木鱼声,挣扎了片刻,痛苦万分地从床上坐起,然而困倦的睡眼仍旧闭着。

  像他这样在牛羊司任职的绿袍小官根本就不用起那么早,要赶早朝的都是那些朝官们。杨官人一向认为,谁拿的俸禄越多谁要担的责任越重也越辛苦。要知道,为什么他们是上司而他只是底下打杂的小官,自然因为上司们更能干,活更多,也更累!如果让他领着现在勉强糊口的微薄俸禄,却要像上司们一样起得比鸡早,睡得比狗晚,他肯定撂挑子不干。

  那为何现在天才破晓,杨官人便起身了呢?还不是因为他一时不慎,交了个损友!他损友刘官人与他同在牛羊司,职级相同,俸禄相当,但刘官人比他有上进心多了,从来都是头一个到牛羊司衙署的。

  连点卯的人都没那么早到衙署,姓刘的去那么早做什么!

  杨官人闭眼摸索着提前放在床头的衣物,慢吞吞地穿衣,一边穿一边在心里头恶狠狠地狂骂刘官人。下次再也不与姓刘的打赌了,赌输了竟要为对方买一个月的朝食。今日是他头一次起那么早,就早起一日都要了他的命了。要他早起一个月?死了算了。

  杨官人住在曹门附近,宅子自然是租的,他一个小穷官可买不起京城的宅子。他这间屋子是楼店务管理的官屋,虽然旧了点,也不大,但他一个人住也够了。最重要的是,楼店务出租的官屋便宜啊,一个月才五百文!若是寻常房舍,怎么着一个月也得花上一贯的租金。

  起得太早,感觉脑子像一团糊糊,杨官人挎着张脸,像梦游似的把自己收拾妥当后便出了门。住在曹门军营里的内诸司官员们也三五成群地出门了。他们之中有掌管宫中车辆调配的辇官,有掌管天子警卫、仪仗及侍从的亲事官,这些人大都住在曹门军营,每日拂晓就要进宫当差的。

  “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混在内诸司的队伍里,我该不会还在床上做梦吧……”杨官人脚下踩着虚浮的步伐,整个人仍处于没睡醒懵懵的状态,“但人家是要进宫的,我又不进宫……”

  嗯?!杨官人陡然清醒了一瞬,对哦,他不进宫,走这边做什么。等过了念佛桥就该各走各的,他们进宫里,而他去牛羊司。

  曹门附近有座桥,原本叫小河子桥,后来因内诸司官员进宫当差过桥时,总能在桥上遇见一位盲眼僧人在桥上念佛化缘,便给这座桥起了个“念佛桥”的名字。

  “别念了,再念我都要直接睡着了,本来就困……”老和尚的念佛的声音有种独特的韵律,总之特别催人入睡,杨官人耷拉着眼皮,原本清醒了一点的脑子又在念佛声中休眠了。

  “施主小心!”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耳边炸响。

  嗯?什么时候又来了个小和尚——嗷!!!!!

  念佛桥的栏杆特别低矮,只有装饰功能,根本起不了防护作用。杨官人睡眼沉沉,根本没看清脚下,直接从桥上摔河里去了。

  “哎呀,施主,都提醒您让您当心了!”带着朝食来桥上找盲眼僧人的小和尚急得跺脚。

  “慧明,我仿佛听见有人落水了?”盲眼僧人虽不能视物,但还是习惯性地望向落水声传来的方向。

  “是的师傅,有个官人没看路,掉水里了!”

  不幸中的万幸,念佛桥下的河水并不深,只到人膝盖处。杨官人没被淹死,但快要被痛死了。

  “我的脚!!!嘶——”杨官人疼得龇牙咧嘴。怎么又是这只脚,前些年才摔折过一次,还是五岳观的苏道长帮他接回来的。他这多灾多难的脚……

  叫慧明的小和尚从桥上跑下来,搀着杨官人起了身:“官人,你这身官袍全湿了,继续穿着恐会着凉,您先脱下来,换我这身吧。”

  “多谢小师傅。”杨官人三下五除二地把湿水的绿袍子脱了,换上慧明递来的僧袍。

  “您这脚走不了路,我帮您雇辆车,送您去附近的医馆吧?”

  杨官人连忙道:“多谢。只是,可否把我送去城南的五岳观?”

  “啊?”慧明闻言一愣。

  “五岳观的苏道长医术一流,我这左脚前些年也摔伤过一次,就是他帮我治好的。”杨官人解释道。

  “哦哦,好。”慧明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,只机械地点头。

  另一边,桥上的盲眼老和尚已经有条不紊地用完了徒弟送来的朝食,擦擦嘴角,开口道:“既如此,慧明你雇辆车来,我们陪这位官人走一趟五岳观。”

  “是,师傅。”

  城南五岳观。

  今日朝食是笋丝馒头、菜粥与煎鱼。苏衡仍旧与贵生道人、清风还有住持坐在一桌。四人坐在惯常的座位上,用着各自的早饭。茯苓儿黏糊糊地团在苏衡脚边,专心致志地享用着它的专属猫饭,小舌头一伸一收,吃得津津有味。

  清风与中太一宫的小道士约好了今早在柳荫道头一个棵柳树下见面,因此这顿朝食吃得是心不在焉,着急忙慌。

  “我吃好啦!师傅师伯还有小师兄,我出门啦!

  “清风搁下碗筷,风一样地溜了。

  从五岳观往东到走,有一条五里许的柳荫道,柳荫道两边分别坐落着中太一宫和佑神观。清风最近在中太一宫交到了个新朋友,昨儿已经和人约好了今早一块踢蹴鞠。

  住持无奈的摇摇头:“还是这般不稳重。”

  贵生道人灌了一口菜粥,嘴欠道:“没办法,毕竟像我徒儿这样的好苗子万中无一,清风虽然跳脱爱闹了些,但人还是很机灵的。”

  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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