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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中午快下班,越程琦都没露过面。

  但苏叶也不见得好到哪去,她特别害怕碰见越程琦,害怕越程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冒出来,突然叫住自己,然后让自己立刻滚蛋。

  哗啦一声,门被推开,赵芹见她还在办公室——

  “你怎么还没去?”

  “我”

  “越主任下午还要开会,没有时间,你现在不去,今天的活就完不了。”

  苏叶站起身来,拿着需要签字的病例跟诊断书:“我现在就去。”

  赵芹摇了摇头——

  现在的年轻人干什么事都喜欢拖拖拉拉。

  赵芹哪知道苏叶心里的苦啊。

  几步路的工夫,她走的心力交瘁,苏叶自己劝自己,最坏的结果你都想好了,那还怕什么?而且退一万步来说,自己是正规流程考进来的,仁华也不是她越程琦开的,她就算真要让自己滚蛋,也得自己犯大错误在先,她她没这个权利,对,她可没这个权利开了我。

  苏叶是已经孤注一掷了,年轻女孩的勇气推进到这一步,断头台也敢上,更别提越程琦的办公室。

  那扇紧闭的白色门板,于她而言就是冲破牢笼,门板里面的人就是她升级打的那个怪。

  “越主任,我来——”一个上午的时间,越程琦跟刘仁宗不合的消息就在住院部里传开,大家明面上不提,但私底下都颇有微议。

  “七十三八十四,阎王不来自己去。”张培伸了个懒腰,打了个巨长无比的哈欠道:“按说咱们做医生的不该这么迷信,但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话,总归是有几分道理在的,卡在八十三岁这么个节骨眼上,得的还都是要命的病要换我估计也请他去二院了,越医生到底还是年轻了点。”

  “话也不是这样说的,咱们仁华这些年靠什么在京北立住脚,不就是靠的这些疑难杂症,从阎王手里抢人,要是轻而易举就能治好的病,来仁华干嘛?一般医院治治得了。”葛薇薇拧开盖子喝了口水,说道。

  “心外科的手术是那么轻易做的吗?一台手术下来要忙活多少事情?万一病人下不来,又或者下来了没挺过去,家属不闹咱们烧高香,要闹起来这里头又得搭进去多少人?到时候可就不是越医生一个人能承担了的。”

  “手术还没做呢,你尽想着先败,那万一要是成了呢?到时候不光越医生,咱们整个心外科都跟着沾光。”葛薇薇声调提高了几分,握着水杯把盖子拧紧“还有你们不觉得咱们医院网站的封面特别丑吗?那么大个半秃脑袋,搞得好像是个医生都非得谢顶不可,老观念真的改改吧,就从换网站封面开始。”一大早就被嘲笑补脑,苏叶朝气蓬勃的劲儿泄了大半,她像地里被紫外线暴晒的小白菜,打蔫儿的厉害。

  从昨天晚上临睡前一直到今天早上出门前,苏叶都在给自己不停地做着心理建设,不管今天越程琦再说什么,除了对自己真正有帮助的以外,其余的一个字都别往耳朵里进。

  结果可好,来了个‘开门大吉’,一晚上的心理建设全白搭。

  沮丧归沮丧,活还是得照干,半点一到就得交班,不管往后怎么样,先得把交班挺过去再说。

  想到这个苏叶立马又振作精神,看起病例跟ppt。

  她太紧张了,也太投入了,以至于有人进来都不知道,刘思思都在身后看她半天了,她都没发觉。

  “你这ppt做的不错啊。”

  冷不丁背后冒一声,吓了苏叶一跳,肩膀猛地抖了下。

  “安啦安啦,是我,又不是越程琦,放松放松。”刘思思在苏叶肩上拍两下。

  苏叶刚好一点,又被刘思思这一句越程琦,打回原形。

  “我又没说你是她,好端端干嘛提她。”

  刘思思切了一声:“小样儿~都过来人,我能看不出来你,天塌下来都不叫事,越——”

  苏叶急了。

  刘思思立马做了个打住的手势:“得得得,我不说了行吧,不过——就算我不说,等会儿你还能不见她了?”

  这倒是实话。

  苏叶默声不语,除非自己做个田螺姑娘,否则只要在仁华一天,就必须和越程琦照面。

  再说了,就算要做田螺姑娘,至少也得有个壳不是?自己呢?低头看去白大褂可藏不住人。

  “刘思思,你”

  “嗯?”

  让苏叶实打实的说出越程琦对自己的那些评价,她做不到,如果这其中仅仅只是因为要面子的关系反倒还简单些,更重要是自尊心不允许,她从来都是个自尊自爱的姑娘,这一点确凿无疑。

  刘思思往嘴里倒了包速溶咖啡粉,见苏叶没了下文,赶忙喝口水咽肚子里,扭头冲她抬下巴——

  “说话说一半,葱花拌大蒜。”

  她在京北待的时间比苏叶还长,顺口溜张嘴就来。

  苏叶手离了鼠标,肩膀侧过半面:“我想问你什么感觉?”

  “什么什么感觉?”

  “你说的你是过来人。”

  刘思思悟了,瞄了眼办公室门口,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,随即走到苏叶面前——

  严肃郑重,一板一眼地吐出两个字——

  “想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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