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了 ”
臧六江脑袋低低的,刚刚还梗着脖子顶嘴,如今就像是打了霜的茄子,蔫了。
“哼!”臧永强又不是傻的,自然明白其中道理,八成是人家要去科考,一脚把他这土匪儿子给踹了。
他口气也缓和了些,想来也是臧六江一时糊涂,便开口道:“如此也好,收了你那心思,再找一”
“我不找。”臧六江生硬地开了口,顶着臧永强惊讶的目光,他弯腰伏地邦邦邦地磕了三个响头。
“爹,儿子不孝,不能再替您守着这寨子了。”
臧永强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,他并未接话,只是沉脸望着臧六江。
“这山寨传到了我的手中,一些风难免便要吹进我的耳朵。”
臧六江又重回了那腰杆笔直的模样,道出他窥出的猜想。
“这山寨既不打家劫舍,又不危害百姓,我那时不明白,为何您还要占着土匪这样的恶名,岂不是白白被乡民诟病。”
“十年前,您带着一队人来到这个山头占山立寨,做过唯一的坏事,怕就是搜刮了一波米面草药。”
“那时朝堂动乱,前朝那位与当今圣上势不两立,劳民伤财,死了一批又一批的军民。”
“若我猜想是真 前朝将士兵卒为保性命,隐姓埋名于深林山寨,也并非妄想。”
臧六江抬起头来,对上臧永强愈发冰冷的双眼,那目光迫人,如刀刃入骨,让人生寒,臧远立在门外,虽说并未瞧见臧永强脸上的神情,可也似有所感,出了满襟的冷汗。
“那一年倭寇犯乱,您说要下山游历,自后半年未归,可随后便是东南鏖战,沿海倭寇被退,那时,您才回了一趟。”
“您说要我替您守着山寨,儿子那时胸无大志,只当这山寨便是全部的天下,是让我漂萍有所依靠的地方,不缺吃穿,快意极了。”
“可是爹,他将我的魂都带走了,我不能守在这儿,他不在这里,这里便只是一潭死水,我留不下了。”
臧六江又一次叩头,几乎将脑门镶进地里:“我不能再当这不清不白的土匪草芥了,我想堂堂正正地立在他的身边。”
“不当土匪。”臧永强并未对臧六江的猜测做出任何回应,越过那个可怖的猜测,便已是回答。
臧永强冷哼一声,俯视跪倒在地的臧六江: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
“他有他的仕途,我不是那块料,学不得那些,只得求您再托我一把。”
臧六江声音闷闷地,却很坚决:“我不怕战死沙场,求您带我去吧。”
“战场不是你儿女情长的地方!”
臧永强愈发严厉,他全然褪去了为人父母的皮囊,那两朝为将的杀伐魄力让人生畏。
“你要上战场,不为报家国不为成忠烈,只为你那一己私心!”
臧六江抿着唇,的确,他心无大志,如今如此只是为了余淮水罢了,他想要跟上余淮水的步伐,想要洗白了自身,只能如此。
“我会是一把好用的刀!”
臧六江脊背终于塌了,撑着地的两手攥地很紧:“他想守着这天下百姓,我自会跟随!”
屋外的臧远将一切都听在耳朵里,他望着大好的艳阳天,却是脊背生寒。
臧六江的爱慕执着又偏私,实在是让人望之生畏。
百姓,社稷,苍生,他守护这些,只是因为余淮水也想守护这些罢了。
“刀?”
臧永强上下打量起臧六江来,臧六江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,自然知道自己这第六个儿子是块练武的好料。
只是,臧六江虽说看着勤谨懂事,可总是有些执拗,做起事来有些不顾后果的冲动。
臧六江甚至有些不通人性,会做出只顺自己本心的疯事来。
他那时怕臧六江大了闯出祸来,便一直要他照顾一寨乡民,臧六江也一如他所期盼的那样,长成了一个好首领。
可一匹狼被磋磨地再像狗,也始终是一匹狼。
不过,这匹狼有了软肋
“好!”臧永强忽地抬高了音调:“你要当刀,我便给你个机会!”
“三日后,你随我回东南军营!”
趴伏在书案上的余淮水蓦然睁了眼,他身上盖着一层软绒厚实的毛毯,腿下还摆着一只铜炭盆,烘地他周身暖呼呼的。
“淮水,你醒啦?”一旁的屋帘掀开了,进门的人十分小心,并未带进一丝冷风,十足的细心。
余淮水迷迷糊糊地,正欲抬手抻开一身疲累的筋,忽地便回过神来。
这是一道女声,进屋的人并非傅聪傅明。
“小坛?”余淮水霍地起了身,惊讶地看着立在书案边上的姑娘。
半年未见,小坛长高了不少,她脸上挂着笑,可眉心却有着极深的纹,应是因为余淮水被土匪绑走的事愁苦颇深。
傅聪傅明送她进来时提前叮嘱过了的,要她千万别提土匪那回事。
小坛忐忑地进了屋,便见余淮水正趴在桌上打盹,于是给他披了毯子又挪了炭盆,这才跑出去继续给自己加油鼓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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