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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眼神,像是在看一件从九天坠落的稀世奇珍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近乎敬畏的震撼!倒背如流!这…这已不是简单的过目不忘可以形容!这是何等妖孽…不,是何等天赐的神异之才!
李朗更是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气,身体猛地一晃,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才站稳。他看向弟弟的眼神,充满了彻底的、颠覆认知的惊骇。方才的正背已足够惊人,这倒背…简直是闻所未闻!弟弟小小的身躯里,究竟蕴藏着何等可怕的禀赋?
王氏也惊呆了,连哭泣都忘了。她低头看着怀中紧闭双眼、眉头紧锁,仿佛耗尽了所有心力而陷入半昏迷的儿子,再看看丈夫和长子那副如同见了鬼(或者说见了神)的表情,巨大的震惊和茫然席卷了她。
她只是本能地将李明抱得更紧,仿佛这样就能护住他,不让他被这过于骇人的天赋所惊扰或吞噬。
“祖宗显灵…祖宗显灵啊!”李承宗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声音嘶哑颤抖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激动,他猛地转身,朝着北方(象征祖先的方向)深深一揖,眼中竟有泪光闪动,“此子…此子乃天赐我李家之祥瑞!我李家…中兴有望!中兴有望啊!”
李朗也激动得难以自抑,他几步走到床边,看着弟弟憔悴却仿佛笼罩着一层神异光芒的小脸,声音带着无比的郑重和决心:“爹!明儿有此天赋,实乃旷世奇才!孩儿定当竭尽全力,护他周全,助他成才!我李家门楣,必将因明弟而光耀!”
李承宗用力地点点头,目光再次落在李明脸上,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冀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。
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绪,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此事,列为家中最高机密!除我四人外,绝不可再有第五人知晓!春桃、小石头那边,朗儿,你去交代清楚,务必让他们守口如瓶!明儿有此天赋,是福亦是险!在他真正长成参天大树、拥有足够自保之力前,绝不能泄露分毫!否则,恐招致不可测之祸!”
“是!爹!孩儿明白!”李朗肃然应道,神情无比郑重。
“夫人,”李承宗又看向妻子王氏,语气柔和了些,却依旧带着命令的意味,“明儿就交给你了。悉心照料,让他尽快康复。所需一切药物补品,不必吝惜,直接去库房支取,若有不足,立刻告诉我!我要他最快的时间好起来!”
“老爷放心,妾身省得。”王氏抱着李明,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琉璃,用力点头。
李承宗最后深深地、充满期许地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李明,仿佛要将这小小的身影刻入灵魂深处。
他这才转身,带着李朗,脚步沉稳却难掩内心激荡地离开了房间,背影在门口的光影中显得异常挺拔,仿佛承载了整个家族沉甸甸的未来。
房间再次安静下来,只剩下浓重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无声地弥漫。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彻底沉入西山,暮色如同温柔的潮水,悄然漫过窗棂,将屋内的一切轮廓都晕染得模糊而柔和。
春桃和小石头轻手轻脚地进来,重新点起了油灯。昏黄如豆的灯火在灯盏中跳跃着,将温暖而微弱的光晕投在床边。
春桃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湿布巾,轻柔地擦拭着李明额头和脖颈间渗出的冷汗。她的动作极尽温柔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。
小石头则安静地蹲在角落的药炉边,拿着把小蒲扇,屏住呼吸,轻轻地、一下一下地扇着炉火,生怕弄出一点大的声响惊扰了少爷。跳跃的火光映着他专注而紧张的小脸。
李明其实并未完全沉睡。身体和精神巨大的消耗将他拖入了半昏半醒的迷蒙状态。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,仿佛悬浮在温暖的深海里,母亲的怀抱是唯一的依托。外界的声响隔着水幕传来,模糊不清。父亲那“祥瑞”的宣告、哥哥“光耀门楣”的誓言、还有那“绝不可泄露”的严厉叮嘱…这些字眼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意识的迷雾,沉甸甸地烙印在他混乱的心底。
祥瑞?光耀门楣?最高机密?李明在意识的深渊里无声地咀嚼着这些沉重的词汇。冰冷的荒谬感再次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。一个被现代科技洪流抛入蛮荒古代的孤魂,一具承载着未知期盼的稚弱躯壳,一种如同双刃剑般的天赋…这就是他“新生”的开端?
夜风渐起,带着庭院里草木的微凉气息,从窗棂的缝隙间悄然潜入,吹得桌上那点如豆的灯火不安地摇曳了几下。墙壁上,光影随之晃动、拉长、变形,如同蛰伏的巨兽,又似不可预测的命运之影。
窗外,竹影婆娑,在渐浓的夜色中沙沙作响,声音单调而悠长,如同古老岁月低沉的叹息,一声声,敲打在寂静的深夜里。
李明蜷在母亲温暖的怀抱中,感受着那真实的心跳和体温,这几乎是他在这陌生天地间唯一能抓住的、带着温度的锚点。然而,灵魂深处那巨大的空洞和冰冷,却并非这怀抱所能温暖。前路茫茫,如同窗外这浓得化不开的夜色,沉重地压在他稚嫩的心头。
家,似乎触手可及,温暖坚实。而“我”,却像一缕无根的浮萍,在时空的乱流中,被一个名为“天赋”的漩涡裹挟着,身不由己地飘向未知的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