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仁杰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，指节攥得发白。
他能听见柳姑娘后颈被刀背砸中的闷响，像重锤敲在自己心口。
黑衣人扛着柳姑娘转身的瞬间，他脚尖在青石板上碾出半寸深的痕迹——这是他从小练出的"定身桩"，用来压制即将暴走的气血。
"方少主？"青铜面具下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，"神判门都灭了二十年，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被奶娘裹在襁褓里逃出的小崽子？"
方仁杰突然笑了，笑声里带着几分市井更夫的憨气："两位爷这话说的，小的就是个打更的，哪懂什么神判门不神判门。"他倒退两步，靴底蹭过祭坛残砖，右手却悄悄按在左胸——那里缝着块鱼鳔，裹着他用三年时间偷抄的"判官录·断命簿"。
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："检测到目标携带血煞气，触发'断命簿'权限。
是否读取目标生平？"
方仁杰眼皮猛跳。
他记得血衣书院失踪案里，十七个读书人的心脏被剜出，心口都烙着血煞印。
此刻那两个黑衣人腰间玉佩的纹路，正和卷宗里的血煞印一模一样。
"读。"他在心里咬牙。
两团幽蓝的光雾从黑衣人头顶飘出，在方仁杰视网膜上投出画面：青衫书生跪在雨里求饶，青铜面具的手攥着匕首，刀尖戳进书生左胸；另一个黑衣人蹲在柴房，把十七个装着心脏的陶瓮封进墙里......
"系统提示：目标一，'血煞双煞'左使，武师六品；目标二，右使，武师五品。
建议选项：①《风雷腿》突袭（成功率63%）；②'判官令·锁魂'（需贴身接触，成功率31%）；③......"
方仁杰的拇指摩挲着短刃的雷纹——这把刀是他用三个月打更钱从铁匠铺换的，刀刃淬了洛河底的玄铁，雷纹是他偷偷用雷属性武徒的血养出来的。
此刻雷纹滋滋跳动，像在应和他擂鼓般的心跳。
"选①。"他低喝。
青铜面具的黑衣人刚把柳姑娘甩上快马背，就听见头顶"咔嚓"一声。
方仁杰借着屋檐的阴影跃上瓦脊，右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——这招《风雷腿》他在系统空间里练了七七四十九遍，起腿时带起的风声能盖过更漏的滴答。
"小心！"右使突然抬头。
方仁杰的脚掌已经踹碎三片青瓦。
碎瓦像暴雨般砸向两人面门，左使慌忙举刀格挡，右使去护柳姑娘的脑袋——就是现在！
方仁杰从瓦缝间倒栽葱跃下，短刃划出银亮的弧光，精准割断捆着柳姑娘的麻绳。
柳姑娘的身子往下坠，方仁杰抄手接住她，臂弯触到她后颈的肿包时，差点没忍住吼出声。
他反手将短刃插/进左使的刀鞘缝隙，借力一旋，左使的刀"当啷"落地。
"跑！"他扛起柳姑娘就往巷子里钻。
身后传来刀劈空气的锐响。
右使的刀擦着他后颈划过，在砖墙上砍出半尺深的豁口。
方仁杰在狭窄的巷子里拼命奔跑，耳边是风声和追兵的呼喊声，他的视线有些模糊，突然，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，是林姑娘。
"方大哥！"
清脆的女声像颗小石子投进急流。
方仁杰猛地刹住脚，差点撞进对面人的怀里。
林姑娘穿着月白棉裙，发梢还沾着灶房的烟火气，手里攥着半块没来得及收的搓衣板，眼睛瞪得圆圆的："快跟我来！"她转身就跑，裙摆扫过青石板，"我家后屋有地窖！"
方仁杰的脚步顿了顿。
林姑娘是他青梅竹马，从小一起在洛水畔长大，可上个月他为查"千面毒杀案"三天没打更，她还提着热粥去更房骂他"不要命"。
在方仁杰之前打更的时候，偶尔会发现林姑娘在远处默默看着他，此刻他心里不禁疑惑，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，又怎么知道他会往这条巷子里跑？
右使的刀风已经卷着碎发扫过来。
方仁杰咬咬牙，跟着林姑娘冲进一扇半开的木门。
屋里飘着艾草和米糕的甜香。
林姑娘家的土炕还温着，炕头堆着补了又补的棉被，窗台上摆着他去年中秋送的琉璃灯——灯里的蜡烛早燃尽了，灯座却擦得锃亮。
"把柳姐姐放炕上。"林姑娘已经翻出药箱，竹片装的金创药，粗布缝的止血带，都是他熟悉的模样。
她解开柳姑娘的衣领时，手指在发抖，"我、我帮陈阿婆治过蛇伤......"
方仁杰站在门口，短刃还攥在手里。
他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至少有三个人——黑衣人追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