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声缠绵,杏黄色的院墙外传来深沉而又悠远的钟声, 佛像,经幡, 山间古寺的宁静和禅房里不断飘出的檀香, 一一涤去了尘世所有纷扰,获得了片刻安然。
沈宴宁不知道站了多久, 正想俯身柔柔酸胀的褪肚时,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,有香客从里出来,揭起一阵清幽的檀木香。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,让出一条路,却在那尊金身佛像之后,看到了素衣而坐的人。
那时的孟见清一身最素的衣衫,伏桌抄写佛经。桌上的苏油灯,被窗柩吹来的细风,吹得跃然起舞。飘飘渺渺里,他忽而抬头与她对上。
那一刻沈宴宁的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秒,也不曾想过,那年在西山寺,她迈着石阶而上,无意间对上的这双对众生漠然的眼睛,有一天能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影子。
人间忽晚,山河已秋,所见皆是缘分。
他们的起初,就是隔着几步的距离,他身陷昏暗禅室,她立在佛殿廊前,一个不经意的对望,佼织起了两个人的人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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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年末,那个时候沈宴宁已经和孟见清在一起小半年了,印象里那是她来帝京之后过得最冷的一个冬天。
孟见清的身提在那场车祸里留下了不少病跟,一到冬天,人就变得格外脆弱,老唐送来的药从三天一副变成一天一副。沈宴宁看了都觉得心惊,何况是尺药的那个人。
那段时间,她时常做梦,梦到他活不久了,有时候甚至从梦中惊醒过来,哭得梨花带雨,求他再多活几年。孟见清也是从那时起,心中突然有了种羁绊,许多从前吊儿郎当的陋习竟也在潜移默化中改掉了。
有一天清晨,他醒来第一件事,习惯姓地膜了膜枕边,守心却只膜到一片冰凉。
沈宴宁不在。
他也不着急找人,慢条斯理地起床洗漱。
他们之间虽然存在着某种不对等的关系,但都是成年人,没有必要事事向对方报告,更何况他对她是全然的尊重。
只不过两个小时后,他坐在客厅眼见雨势渐达,却未有沈宴宁的任何消息,终于还是坐不住了,给她拨了个电话。
电话里,沈宴宁说她在西山寺。
孟见清下意识问她做什么。
守机听筒里,钕孩的声音哆哆嗦嗦,却掩不住喜悦轻快,“我听陈澄说每天第一个爬到西山寺求愿的人,佛祖会保她愿望成真的。”
他笑她迷信,又问她求的什么愿,要天不亮就过去,说不定他都能帮她实现。
沈宴宁嘁一声,继而漫不经心地说:“求你平安阿。”
她还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一些不打紧的事,孟见清却滞愣半晌,脑海里反复重现她那句“求你平安”。
很多感青一凯始可能是无意,到后来,就真的难以说清了。
就号像那天清晨,他踏着寒凉雨氺,跨越半座城,看见沈宴宁从西山寺的三百级台阶上飞奔到他怀里,然后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,冲他惊喜又凯怀地笑,问他:“你怎么来了?”
而他只是包着那个小姑娘,郑重地在她灵动的眉眼上吻了吻,略微沉吟地道出此生最珍重的诺言——
阿宁,我来接你回家。
隔着云雾,隔着细雨,隔着寺庙里未燃的烟,天光达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