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莲心又抬头望向了那高高悬起的画像,微笑道:“奴婢有时候觉得,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当年的事儿了,她不说,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。”
虽说当时她们借刀杀人,有如懿拉仇恨,皇后当时一定不会想到她们的身上。可时间久了,皇后渐渐看出嬿婉的手段和本事来,再想想当年最急着送走王钦、最怨恨皇后的都是莲心,事后最得利的也是嬿婉和莲心,她大概并非是一点儿猜测都无的。
但她什么都没有说,什么都没有做。
或许是因为除掉了素练,皇后身边最得用的唯有莲心,而她对嬿婉这个智囊的依赖也在一步一步提高,她需要身边最得力的这两个人。
但莲心更愿意相信的是,皇后在发觉王钦的可恶之处后,她已经因着胡乱指婚一事对自己生出愧疚来。
同时,在皇后发觉嬿婉与此事有牵扯之前,她也早对嬿婉生出了情分。
所以她的沉默,既是对自己从前糊涂过错的无颜面对,也是不忍、不舍。
她不是高曦月,没有将从前的是是非非掀在阳光下讲个清楚明白的勇气。
她是富察·琅嬅,她惯常地难得糊涂,就这样将事情在心里翻过篇,将所有可能伤情分的难言过往一并埋葬,然后继续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笑着过下去。
嬿婉仰头望去,画中人依旧在微笑,一双凤眼是柔和的线条,工笔描绘的眼眸栩栩如生,似是在闪烁着包容和温暖的光。
她喉头如哽住了一般,半晌才道:“她后来应该是知道的。”
又仰着头,飞快地眨眨眼睛,轻声道:“若是能重新选择一回,一切都会不一样的。”
皇后不会再那样残酷狠心地对莲心,她也,也不会这样夹杂着前世的怨气和今生的不满,一并用那样激烈的手段报复回去。
或许她们今日都还好好的。
莲心也闭了一下眼,背过身去暗中揩了揩眼睛,笑道:“瞧奴婢,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突然又想起来了。”
画像下靠着墙壁摆着一张大红酸枝平头案,她转过身正好瞧着那桌案,似是想起什么一般,握着海棠花纹样的金面叶拉开,从中取出一只小匣子,双手交予嬿婉。
“皇后娘娘从前交代过,待娘娘实现了她与您共同的愿望后,就叫奴婢亲自将这东西交予您。只是奴婢前段时日病得糊涂,竟拖延到了这个时候。”
让永琰做大清第一个登基的嫡子,嬿婉成为大清头一个母后皇太后也是圣母皇太后。
从前她们共同的愿望,已经要全部实现了。
嬿婉接过那巴掌大的匣子,里面是一只小小的玉锁,暖润滑泽的和田玉被琢得精巧绝伦,雕镂着吉祥八宝的纹样,锁下垂着东珠九鎏,以翡翠珠子为坠脚。成人拇指大小的玉锁,说不出的精致华贵。
莲心瞧见这玉锁,霍然明了了为何皇后要她亲自交给嬿婉——这样东西,如今宫中兴许也只有她能认得出了。
她抬头望了望皇后,心中叹息,这辈子皇后过得也未尝不辛苦。
视线再度滑下落到了嬿婉的身上,莲心的神色更温和了些,若是没有嬿婉,无论是她还是皇后,想来都会过得更辛苦。
她不是被王钦逼死,就是发疯与皇后同归于尽,而皇后早就失了二阿哥,又留不住和敬公主,恐怕都没有这辈子的岁数好活。
莲心温声软语地解释道:“这是大格格出生时,先帝赐下来的物件。大格格没出百日便夭折,皇后娘娘心中记挂,便一直留着此物。”
大格格是先帝的头一个孙女,自然荣宠不凡,赏赐都是一等一的精致。
嬿婉握着这玉锁,用指尖细细描绘这吉祥八宝的纹样,对着那画像轻轻应了一句,“好。”
下辈子做我的女儿吧。
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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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这长春宫,其上就是曦月的咸福宫,她召来了纯嫔,两个人正一同商议三阿哥往五台山去的行囊。璟宁偎在三福晋身边,瞧着小侄子晃动着小短腿原地蹦跶着哈哈笑。
咸福宫往左就是意欢的储秀宫,如今她正在养心殿,冷眼旁观着太上皇因着太皇太后的死讯而似哭似笑的激烈情绪,心中冷笑皇帝的虚伪和复杂——他是那样盼着养母死,可养母真死了,他却也又开始像个真心悲痛的大孝子了。
再往下是翊坤宫,豫妃厄音珠正抱着六格格够树上的花;永寿宫旁的启祥宫中,平嫔和揆贵人支着小桌子坐在树下乘凉,两个人头对头地给十一阿哥做着针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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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东六宫中,景仁宫的青蕙到了永和宫,与白蕊姬一同说笑,承乾宫的陆沐萍抱着小兔子坐在她们的身边凑热闹,心中盘算着晚上用什么膳。
景阳宫的富察·成玉与钟粹宫的陈婉茵则都守在养心殿外,正在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。
而延禧宫早已经人去楼空,寒香见破例获封和硕格格,封号为昌和,已经移居宫外寒部的祈福寺。如今她在移栽的沙枣花下,穿着寒部的服饰,正在写着愿协助大清安抚回部,终身不婚的奏折。
只待批复的圣旨一下,包括皇帝在内,再没有人能决定她的婚嫁与自由。她是大清象征善待回部的和硕格格,此生矢志为回部百姓带来平稳富足的生活,而不是充作礼物献媚的圣女,更不是谁谁谁的妻妾。
嬿婉在宫中长长的甬道上漫行着,不多时走到了自己的永寿宫。
璟妘坐在院中的摇椅上,用帕子搭在脸上挡光,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永瑞背书。永瑞直着脊背,